墓英俊

基尔伯特,我爱你如同热爱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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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立波//你不知道的事

 

·你不知道的事 | 立X波娘

文/阿墓

 

0

“我想他知道,”雅金卡歪歪脑袋,面颊上写满了不解,那种纯真的、理所当然的不解教人非常想去碰一碰她白皙的皮肤上好看的红润色,“我喜欢他,这种事情他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有可能我已经告诉过他八百遍了!”她咯咯地笑起来,似乎这是件多么值得愉悦的事情,“虽然我记不清楚,可是托里斯当然会知道!在麦田里数星星、在河边踩青草,或者做任何别的事情,我都觉得有趣和喜欢,所以我会告诉星星、青草和别的什么,我喜欢它们,我喜欢这样!你说托里斯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的眼睛里似乎漫上了颜色。无论是星空的蓝、青草的绿,或是别的什么,它们都慢慢地浮现出来,在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绽出回忆的花朵。当然了,那里面还有托里斯,他祖母绿般的眼睛流转着温柔的眼波,仿佛在回应她的问题,“是的,我当然知道呀。”



1

雅金卡是在托里斯离开的第二天开始想他的。她也说不好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没有即刻开始的——是她没有意识到托里斯离开了,还是她不曾有过思念一个人的经历。那一天快结束时,雅金卡沿着河畔散步,太阳光已经看不到了,但仍在水面上轻轻地泛着。她哼着一首歌,现在也想不起调子,只记得传了很远,好像能一起同太阳沉到地平线下面去。


她什么也没想,似乎是没来得及想,时间就溜到了晚上,漫天的星辰在薄薄的雾霭中伴着她回家了。她什么也没想,也没来得及睡着,就已经见到窗帘猛地亮起来,她拉开那层薄纱,看到了远处的日出。


“托里斯!”她这样唤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她愣怔了一瞬,才拖了长音这样“哎——”了一声。托里斯离开了,他参了军,已经上前线了。他换上新的军装,在她的督促下很努力地挺直了腰,但那身衣服还是从他的肩膀处耷拉下来。不过已经很精神了,她还算满意地想着,特别是一向表情怯怯的小伙子露出一副坚硬的神情来,“很难得!”她这样评价。


就为了那个很难得的神情,她即刻就开始想念托里斯了。这么说来实在是夸张了些,可是雅金卡从来没有什么必须要遵守的规则,如果她觉得托里斯应该在身边而他不在,那么哪怕只是分开了一分钟也是可以称作想念的。


但这是很久之后她才想到的事情。那个时候,她想起来的是,这一别会经过多久呢?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在她被一群疯孩子弄脏了新裙子、围着欺负的时候,是那个瘦瘦小小的罗利纳提斯跑上来,咬着牙挨着石头砸也拉着她跑开了,之后还很诚恳地承认了自己非常害怕。似乎从那个时候起,雅金卡就总是这样叫他:“托里斯!”可能她自己也没发现,这个词用她的声音发出来,总是音节紧凑、音调上扬,好像那末尾有什么在追赶着她——一只顽皮的鸟或是摆动的鱼那样让人心头一跃的活物——一直追赶到她必须把那些跃动的情绪放在这一声唤里。


所以这就是想念了吧?她和托里斯曾一起看过许多书,那些讲着温柔缱绻故事的文字都被她以无趣为由抛在了一旁。也许托里斯想过要看,毕竟他就很像那些故事里的人,说话又轻又慢,说不好在开口前也是要翻来覆去想大半页纸的吧?这也是她后来才想过的玩笑话了——雅金卡,不懂得思念、只爱看有趣的奇幻故事的雅金卡,在托里斯离开之后,又找回了那些曾被抛开的情爱故事,想要弄明白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至于这过程中,她反被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逻辑吸引、为了某些情节大哭过几回,就是托里斯不会知道的事情了。



2

托里斯·罗利纳提斯算得上是一个好青年。通常情况下,他坚忍而有原则,而非通常情况下——我是说,他面对雅金卡·卢卡谢维奇的时候,就格外容易慌乱而手足无措起来。只是你不能因为他在这样一个姑娘面前的表现就把这当成他的坏处:毕竟为了满足他亲爱的雅金卡,日子总是不太容易的。


刚认识她的那几年,托里斯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自己一时冲动,就给自己找了个甩不掉的大麻烦。可渐渐地,他好像也习惯了这个总是挂着一脸不满、又会突然大笑的大麻烦雅金卡,什么时候没听见她急忙忙地喊着"托里斯"反而会有点儿空落。那个视规矩为无物的姑娘拥有他无法描摹的形状:一会儿像是块直愣愣的石头,毫无掩饰的心肠撞得人生疼,总是见到他就兴奋地扑爬上来,有时候勒得他喘不过来气;一会儿又像马上要奔走的溪水,用她那闪亮亮的眼睛诉求愿望,他就感觉到那种水流般的魔力温柔地包裹了他,哪怕是要他去摘下月亮和星星来他也无法开口拒绝的。


虽然雅金卡还不至于真的要让他去摘月亮,但是她的愿望也不是很轻易能够完成的。陪她赛跑、给她买裙子都还是很愉快的了,这样说来,送花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可是可爱的波兰姑娘指着那棵槐花树,似乎从指尖放出一缕光来,直直地落在了最高的树冠上。托里斯直到轻微打战着爬到了树上还在劝说雅金卡,可她一斜眼睛、嘟起了嘴,就让他毫无办法了。那些溪流里的魔力又让他接近窒息——


之后他提起攀爬就禁不住地面色僵硬。你大可想象,从一棵树上狼狈地跌下来,还当着雅金卡的面;他挂住最粗的树枝时看见了她的表情,似乎还想要发笑一样煞是有趣,可真当他落到地上,感觉到腿骨在一瞬间爆出猛烈的疼,她的模样也马上变了。雅金卡那张漂亮的、本还熠熠生辉的脸庞挂上了泪珠,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地哭起来。她从不吝惜自己的情绪,哪怕是一条可爱的裙子没有了合适的尺码也能让她嚎啕大哭。可这一次,晶莹的珍珠从她明亮的绿眼睛里淌出来,她却顾不上擦掉或者捂住脸颊,只是焦急地跑向站不起身的托里斯,又是后悔又是担心地上下打量,似乎特别害怕他下一刻就晕倒或者死掉。


“你真像凤凰啊。”


托里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回答一句。要是他知道这句话会让雅金卡以为他真的摔坏了脑袋、几乎发疯一样哭泣起来,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迷迷糊糊地说出像爱情剧的台本一样的这句话。


可是他刚才坠落下来,看到雅金卡由笑到哭,她的眼泪就滴落在自己的脸庞上,几乎是滚烫的那时候,他确实就是这样想的。这个他没法描摹形状的姑娘在最动人的时刻,的确是太像凤凰了——很多年前,他看到她被人欺负、砸上污泥,却依然咬着牙、目光锋利,仿佛灼灼燃烧的一团火、和那火中重生的美丽大鸟,就像现在这样靠在他的身边,温暖又热切。


费了很大的口舌才解释清楚自己没有大碍、让雅金卡破涕为笑的托里斯,猜想她不会去追究那句话,也不会知道他心中对凤凰的企望,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3

雅金卡的阅读一直持续到天光沉下去。这期间她的感受几乎无穷无尽,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看故事的时候会没有来由地想起那么多的事情。


那些故事里总要让主角们很仔细地偷偷观察对方的模样,目光相遇的时候还要害羞地扭开脸去。她托着脸颊,望着窗外通红的霞,只能想得起托里斯的绿眼睛。她一直对绿色的眼睛感到亲切,因为她觉得自己的那对儿浅绿宝石衬起粉色的裙子实在是再好看不过。不过和自己不太一样,托里斯的眼睛像是两个深绿色的漩涡,总显得暗暗的——她通常都是直直地望过去,然后就被那漩涡挂住了,这样子让她假装害羞地扭过脸也做不到呀!


多少次她都是毫不闪躲地去注视那双眼睛的呢?两个人在麦田里追逐着,她赢了先而骄傲地看回去;他们在无声息的原野上放歌,他闭着眼在唱那些她想听的曲子,而她就看着他的脸,等待那双眼睛睁开来。


这一别会经过多久呢?她总是这样翻来覆去地想着,一边想还一边数着日子,好像拿着天平在紧张地称着魔法药剂的配材,却不知规定的重量究竟是多少,稀里糊涂地扔进时间的蒸锅里也不清楚该熬煮多久方可得到自己的所想。


雅金卡也找到过许多男主人公们去往战场的故事。她不懂得那些代表厮杀和死亡的许多字眼具体指向了什么样的结局,更不明白那些戛然而止的故事意味了更多的眼泪,印象的最深的只是一个和他一样吃多少苦都不吭一声的少年,心中念着姑娘的名字,在漫天风雪的严冬征程里捱过饥寒交迫。


哎呀,他?谁呀?


雅金卡发出一声嗤笑的鼻音,眉毛高高地挑起来。要是托里斯冻坏了双手,她才不会傻傻地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胸口呢,那怎么够暖和呢——想象里,她已经点亮了壁炉,温暖的火光让他的面庞更加温柔可亲,几乎让她想要用自己的脸蹭过去;她也举起了自己的手,他们都那么暖和,那多好呀——


雅金卡絮絮地自言自语着,又一次翻动了书页。



4

罗利纳提斯士兵虽然不曾冻伤双手,却也着实经历了不少辛苦的日子。训练和行军都很艰苦,基本每天就是重复和麻木,加之他本身对于胜利或信仰之类的念头未曾有过更深的理解,还不如一个家乡的姑娘让他牵肠挂肚。说来也奇怪,严格意义上他对这个姑娘的理解也许还要更糟糕些,可偏偏就成了他心头的一块执念,疯狂地扎了根。


“瞄准!我好像教过了这些吧?”训练官把正在走神的托里斯直接扔到了地上,一时的天旋地转让他没有听清后面的训斥。这种头晕目眩有些熟悉,他闷闷地想着,好像经历过不少次——


“托里斯!”是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姑娘在这样唤他,“我们去捞石头吧!”


通常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是去抓溪里的鱼才对,但这毕竟是来自雅金卡的邀请;若她真的和通常情况一样,或许托里斯也就不会这样牵肠挂肚了。他们来到溪流边,雅金卡赤着脚跃进了水里,她金色的头发和那些有着漂亮纹路的鹅卵石在阳光下闪烁成一片。不知道是太阳光,还是鹅卵石的反光,或者是雅金卡从花环下露出来的头发,让托里斯睁不开眼睛,阵阵眩晕——


他站起身来,重新举起枪瞄准。枪声爆响的时候他的内腑也跟着揪紧了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样辛苦的日子他还是要过下去了;若是战争早日结束,他也能早日回到家乡,再听雅金卡用她自己那独特的调子为他唱一遍喀秋莎。

 


5

而这一天如约到来的时候,无论雅金卡还是托里斯都没有他们自己曾期待过的那么难以平静。托里斯只是带着一束鲜花,而雅金卡也仅仅换了一身新的裙子。远远地他们已经见到了彼此,虽然托里斯的脸颊一侧有了疤痕、雅金卡的眼睛布了血丝,他们却没有说话,甚至不曾问候,就仿佛对方仅仅是从昨天的分离走过来,继续起一个暂停了几个小时的话题而已。


其实雅金卡踌躇了很一会儿:这个对面的人捧着花走过来的场景太让她犹豫了,已经看过了许多许多类似故事的雅金卡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那些书是真的假的呀?这个问题她怎么从来没想过?要是托里斯只是因为花儿好看而给她带回来,她自己却想得稀奇古怪,那可就太丢人了,她必须要想个办法——


所以啊,可怜的托里斯,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他亲爱的雅金卡竟会这样向他发问。这个问题明明是她用那般理所当然的语气和轻描淡写的态度说出的,却是一小缕、非常非常细微却不可忽视的惊雷,不大的声音却几乎要让他在一瞬间震得失去听觉。


她问:“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呀,你是知道的吧?”



6

托里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如何是好——已经不是说什么话比较合适这样寻常的问题了,他正在努力寻找办法找回自己开口发声的能力。他吞咽了一口空气,感到那非常干涩,就连仅有的一点儿声音也被带了回去。



7

那沉默的一瞬间已经足够雅金卡大发脾气、摔开手中的花朵然后再跑到远远的地方了,可是她只做了前两件事情,就再也跑不动了——托里斯愣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她确实很久没见了,现在看来还是那么滑稽,于是她笑出了声,也就忘记跑远了。


雅金卡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大概理解出他的意思是有些委屈。


委屈?刚才那一会儿被她遗忘了的愤怒立即回来了,她一边拉起裙角以防踩到一边就着急地跑到了树下面,这个家伙还觉得委屈呢!


“你怎么能说你不知道呢?”雅金卡有那么几秒钟说不出话,可一到开口的时候,那些话好像已经在脑海里排过了长长的队伍,迫不及待地一涌而出,“你还在这里替我摘过花呢!你要是不知道的话,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你摘花呢?可你一声不吭就爬上树去摘了,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她又瞥见了被她摔在地上的玫瑰,突然不想再提花的事,也抓紧机会喘了口气,继续念叨起来。


“我怎么可能从来就没说过呢?你还从树上摔下来了,你说你干嘛摔下来?我哭得那么丢人,怎么会不是喜欢你呢?”她越是要往外掏出那些表明立场的问题,越讲不明白那些问题盘绕在她心里成为的病瘤,只好愈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地质问一气,“我还邀请你数星星,我明明都许过了愿,你这样呆呆傻傻地看着我,是想要说也忘记了这件事情吗?”


直到托里斯连忙摇头,她爆发的气势才收敛了一阵,即刻被吸引到那件她自己提起的往事上。那时候的星星多么好看啊。夏天的夜晚他们看完烟火,沿着河岸往家中走,无意间仰头的时候雅金卡就兴奋地大叫起来,而托里斯也没有阻拦她。她印象中的天幕从未被填得如此饱满,像是画布上满撒了一把会发出荧光的沙,还正在缓缓地随她流动;她突然望见了流星,好像是从宇宙的另一端飞驶而来,带领整个银河都倾泻到她的眼前。“许愿吧,雅金卡。”耳边托里斯的声音轻轻地这样传过来。她没有反驳,甚至没有思考,像是遵循某种魔咒一般双手合十,默念自己的愿望。


这会儿她突然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好像重新许过了一次愿望让她回到了那个安静又美丽的夜晚。


她本没注意,可是托里斯说出了她曾想过的愿望,那些词语兴高采烈地排列成行,雨点一般滴落在她的面颊上、她的脑海里。


“我不曾奢望过你会喜欢我,可是万一是真的,我就像现在这样高兴。”


因为发生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心情的跌宕起伏竟然可以像是一本精彩纷呈的故事书;不过还好,他们还来得及,总算知道了曾不知道的事。


——这也是个安静又美丽的夜晚啊,银河就像天光,照耀在他们温柔的面颊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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