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英俊

基尔伯特,我爱你如同热爱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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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初恋组//刺鸟

小料《刺鸟》仍有部分存量,可与《JANUS》一同参与通贩场贩。


•刺鸟 | 初恋组

文/阿墓


湖心潋滟一点光,一只鸟沉下去了。


意大利在漫长的岁月中都无法忘却这个意象。湖水被坠落的大鸟染黑,悄无声息地泛着涟漪。

而所谓漫长的岁月,不过也就是缠绕在他心头的倒影,幻成的一道波纹,一点点把他向下拖曳,直至沉底。


意大利一向心直口快,对于表达自己的看法没有过多的约束。这一点在他还是孩童的时候表现得尤为明显。他在走廊里练习着奥地利老爷教授的步伐,小小的个头总像是没使上劲一样轻晃着,从这头走到那头,再垂头丧气地走回来。那时候一转眼就看见神圣罗马在一边沉默地旁观着,老宅子显得更加沉重和垂头丧气了。

“我能改好的哦,如果神圣罗马很讨厌我的话。”他再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时,忍不住就开了口,看到对方拧得更加厉害的表情不由得觉得有些胆怯。

那时候他才凑近了去,仔细地观察者神圣罗马的模样。和他总也理不好的蓬松的头发和时不时会散落的系带不一样,神圣罗马浑身上下已经像是大人一样一丝不苟了——但那双眼睛明明是很亲近的呀,为什么总是要瞪着自己呢?

“不……不是这样的。”

现在想来意大利是不知道那时候他在反驳什么的,又或许是这些微末的记忆已经遗落在哪篇日记的角落了。只有这句话格外清晰,好像被刻在了意大利床边的木头窗框上一样,长久,又触手可及。

他总是在讲这句话的。或许大家真的很难理解彼此吧,意大利在很久之后就歪着脑袋这样想过。

早修的时光神圣罗马总是沉默,哪怕是意大利想要说些什么,甚至是已经一时激动地让话语冲出了口,也会被对方回复以安静的眼神,令他顿时坐立不安。“神圣罗马不希望和我说话吗”或是“神圣罗马不喜欢早晨吗”这样的可能性都猜过了吗?

晚饭后散步的时候,若是他抱怨起白日的饥饿,或者奥地利老爷家中饭食的味道,神圣罗马也会这样和他说:“不是这样的……”究竟是他遗漏了什么呢?他似乎都生气到涨红脸颊了啊。

当意大利开始学习绘画的时候,神圣罗马也开始了积极的训练。金发的少年曾经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棕色战马,从天而降一般挡住意大利的去路。

“和我一起吧,意大利!”

意大利最终还是因为怯意没有一同跨上那匹高大的马,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奔着地平线远去,又等待他返身回来。

“等你下次不怕了,我们再骑马吧。”他敏捷地跳下来,鼻尖上挂了一点汗珠,和他的眼睛一样亮晶晶的。

“神圣罗马想去哪里呢?”

“世界!”

意大利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称赞这时的少年的了——他却依然能想起,这次神圣罗马没有再否定了:他抿了一点细微的笑意,轮廓被身后的夕阳打出光来。


两个人都有闲暇的时候,他们总是乐意在一起度过的。那是很常见也很好描摹的一个场景:匈牙利姐姐备好了糕点,和他们一起靠在壁炉旁,念着书的声音和午后的阳光一同落在他们身上。若是她忙,他们也会自己找些乐子,用最像普通人家的孩子的办法打发了许多辰光。

“好像会和鸟一样飞走呢!”意大利突然这样说着,打断了神圣罗马难得的睡眼惺忪。没等他对此发问,意大利就继续说了下去:“究竟是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这种浮尘?早上让神圣罗马打喷嚏了呢。是不是匈牙利姐姐唱歌的声音?真的是很好听,像蝴蝶一样。还是别的什么?”

意大利没有听到神圣罗马的回应。这也是不奇怪的,他早也知道自己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大人们可以用“小意大利真可爱啊”或者“又没睡醒呢”这样的说法含糊地接过话茬,神圣罗马却不会的。他转过脸,看到一旁的伙伴若有所思的神情。

似乎是感觉到了意大利的视线,神圣罗马突然抬起眼睛,一时两人都愣住了。意大利望着神圣罗马映着温暖的火光的脸颊,突然发现他比起以前更像是优秀的大人了,少年的轮廓和线条从柔和变得坚毅,皮肤上还有一些细小的、未痊愈的伤口。还有他那双湖泊一般的蓝眼睛,凑近了端详似乎能看见层层叠叠的波纹,却依然清澈见底。他认真地看着,突然在那里面发现了自己的倒影……意大利收回了微微前探的姿势重新坐直,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空气中沉默的弦才突然松掉了。

“我只是在想,以后的意大利肯定会是出色的诗人。”神圣罗马终于想起来开口,赶忙别开了脸。

意大利思索了一会,“我明明是个国家啊,神圣罗马知道还这么觉得吗?”

“我也不太明白这样的事。普鲁士哥哥说我可以做一个出色的将军,那意大利也可以吧?诗人不可以的话,画家肯定能行的。意大利不喜欢吗?”

“不……画家也很好,不过还是诗人更好。”意大利甜甜地笑起来,好像愿望已经实现了,“要是能为神圣罗马写出难忘的诗就好啦。”


他们都期待的、难忘的诗总也没有顺利地被写出来。作为国家,不会总是闲来无事的,两个还在成长的小少年努力地忙碌着。意大利在皇宫中正襟危坐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尽自己所能地去记住那些严肃的大人们在说什么,哪怕不太明白,他也在尽力保持着注意集中。而在我们的少年已经足够努力时,奖励自己一会儿的走神也是可以的。

在忍住了整理帽子的位置、活动小腿和鞋子系带等一系列小动作之后,意大利突然把视线停在了窗外。没有那一次他的伪装像这样出色过:他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申请端庄,很有一副国家化身的模样。但几乎是一晃神,这份安静就在他渐渐变得激动的神情里化开了。

“我必须去了,”他急匆匆地从椅子上跃下来,“它就快飞走了!”

直到夜里神圣罗马才从被罚站的意大利那里知道,打搅了重要的会议 的只是一直停在了窗外尖顶上的鸽子。

“它很像假的——我是说,就像本来就在那里的雕像一样,要不是我发现了它拍了拍翅膀,就真的要错过它了。但是我才想起来,拍翅膀的话那不就是马上就要走了吗?然后我马上就开始求它不要飞掉,它就真的又停在那里了。是不是天使派它来的?还是说它就是天使呢?所以我才……”

“嘘——”神圣罗马打断了语调扬起来的意大利,查看了没有人在附近,才给他递上一块已经有些发干的糕点,“以后再说你的鸽子和天使吧。快吃吧,我从厨房里拿的。”

匈牙利姐姐来唤意大利睡觉的时候,翠绿色的眼睛在他衣角上的糕点渣和神圣罗马的脸上来回一扫。两个人有些心虚地对视一眼,低着头往楼上走。匈牙利姐姐什么也没说。

意大利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又想起了那只鸽子飞起来的样子。虽然他当时就跑了出去,也还是没有来得及拿上他的画具,把天使的模样记在他的色彩里。要是能更快一点就好了——或者写诗呀!他停止攀爬的时候突然获得了这个主意。他几乎相信,这天夜里他会有一个美好而绚烂的梦境,合着歌一般的旋律伴他入眠。

到了房间门口,神圣罗马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他露出一个带有些微得意的、孩子气的笑容作为告别。

他在想着找合适的机会,最好是一起踏青时面对春天的新草漫上来的嫩绿色,或是一起汲水时听见鱼和溪水雀跃的声响,就能把那个有关天使的念头讲给神圣罗马听。两个人一起的话,一定能有非常难忘的回忆吧……

但他们再也没有这样合适的机会。意大利总是知道神圣罗马很忙的,他是要去到世界的人;他会打许多漂亮的战役,一定会成为一个比他更优秀的国家……再见到神圣罗马的时候,他病倒了。


神圣罗马从来不会知道那只手是怎样轻颤了一下又收了回去的。

他总是记得从前的时候,意大利的袖子总会露出白色的里衬,需要他帮忙整理好,再系上那颗蓝宝石的袖扣。是的,总是蓝宝石的。他一度以为意大利非常喜欢这种宝石,因为哪怕小孩子再迷糊,也总会把它们擦得锃亮,再非常珍视地摩挲一阵。之后他才知道,“珍视”这一说法与普通的“喜欢”相去甚远,那样的感情不会落在所有的蓝宝石上,也不会被赠与给更多的袖扣,只是那个他会替他认真扣好的装饰才能得到那样温柔的目光。

而那个袖扣就随着手臂的弧度,在空气中悬停了一瞬,又沿着举起的轨道降了回去。它无声地靠在了丝绒的外套上,终于没有亲吻神圣罗马的肩章。

意大利不总是这样的。他经常会从神圣罗马不常去的地方突然出现,有时候是兴冲冲地从阁楼上踏着木楼梯跑下来,有时候是从庭院的角落半是蹦跳半是跑着地闯进来,一定要到神圣罗马的身后去拍拍他,被对方一惊的样子逗得咯咯笑。那些时候他从不会阻止自己做任何事的——这没有任何停止的理由呀,无论是和神圣罗马一起做的任何事都有趣极了。

那个瞬间神圣罗马只是静静地不上了眼睛。在那之前,他一定、一定是偷偷睁开过,却看见了一旁的意大利抿着唇,摆出了一副努力想要显得自然的神情。因为他自己悄悄地笑了一下,似乎终于明白了意大利常说他的“老气横秋地板着脸”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罕见地没有留意到意大利的动作。

真是太好了啊,意大利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可一点也不有趣:神圣罗马依然老气横秋地板着脸,却因为身体虚弱而显得轮廓柔和,他要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接下来该说什么呀?

“你想睡了吗?”

“也不是特别困。”

“那现在不睡吗?”

“是啊,想听意大利唱歌,好吗?”

意大利突然想起来年幼的时候,那是说,更早、更早的时候,奥地利老爷的宅子后面,有一片很小却很迷人的湖泊。不被允许外出的夜晚,他会跑到屋子里最高的窗户旁边,看着湖面的反光从夕阳开始一点一点暗下去,再变成月光又稍稍亮起来。后来湖的周围种上了许多杉木,他也不再之鞥呢趴在玻璃边去看那些橙色或者银色的水光,渐渐就快把它的存在遗忘了。

而当他整理自己的画夹时,从前的简笔画又令他想起那些安静的时光,便拉着神圣罗马一同去到日落的湖边。他从没有那样去过,甚至在新生长出的树林里迷失了方向。神圣罗马没有催促他,只是一遍遍地确认方向,迎着太阳的余烬和他一起向着西边走。

终于到达的时候早已错过了日落。这个时候湖泊就像死了一般昏暗,没有风声和涟漪,也没有一点光亮。密密匝匝的叶子甚至挡住了他们的影子。沉郁的天空缓缓地送来一只漆黑的大鸟,它唳了一声之后就直直地坠落在了湖中央。鸟的羽毛像是融化了一样飘散开来,在不会波动的水里飞着,一圈圈地向外延伸,整个湖面变得和窒息的大鸟一样漆黑……

“怎么突然睡着了?意大利总是这样呢,真羡慕啊。”

意大利坐直身子,又重新看见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它们和平时非常不一样……

是梦啊。从来不会直白地要求“想听唱歌”的神圣罗马许愿的一瞬间,那些音节就好像利剑划开了意大利的颅骨。这种感觉令他害怕极了,却又说不出反对的话来。那些他们一起从罗马爷爷那里听得熟稔的、很多如同蜜糖一般的曲调,这个时候一丝一缕都没法出现在他脑袋里了。

“都怪神圣罗马哦,总让我也感觉很困的样子……”

太阳又要沉下去了。


漫长的岁月过去了,意大利又一次回到自己的旧居。他推开已经腐朽的窗子,期待着阳光落进来驱散满屋的浮尘,然后不出意料地感到失望。再把吱呀作响的它们阖上的时候,他的手指似乎触到了一些奇怪的纹路。

“愿上帝保佑你。”那行小字就刻在窗框上,边缘模糊,几乎像是很早就生长在那些木头上一样。意大利又把手放回去缓慢地抚摸了一遍。这些字母似乎是突然间就把坚硬的窗框变得非常柔软,青苔一样包裹着他和他在此逝去的时光。

我一定是听过的,在暗沉的天色的重压里意大利反复地这样想着。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谁留下的痕迹——更甚地说,只是知道可能有人会做这件事的话,他就知道是谁了。乌云拢聚起来,几乎要降到他的头顶上。

风声早就消失了。

我一定是听过的。总是腼腆而严肃的小少年,只有一缕头发从帽子里垂下来,瞪着一双湛蓝色、宝石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他,隔着雨声向他说过什么可能自己都不明白意味着什么的话。

透过融入天幕的树林,意大利似乎能够听见那片平静的湖中传来潮鸣。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只留下洇成一团的色彩,像远方的歌声和过去的诗,和神圣罗马湛蓝的眼睛。

雷电像荆棘一样从天空里生长出来,转折着落到湖心;一滴雨透过又被意大利打开的窗,打在他的额心。

“我……最喜欢意大利了。愿上帝保佑你。”

刺鸟已经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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