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英俊

基尔伯特,我爱你如同热爱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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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普洪//落世


*扑克设,私设多



“茜茜,”伊莉莎白听见那个声音在上空盘旋,气流一般灌进她的头颅,“你听。”



圣殿堂如往常一样响起了修行人的颂歌声。高昂悠远的曲调从琉璃窗飘出来,把女神的圣迹带到窗外的阳光里,随着浮尘一起落到更远的地方去。自由大陆的人们日复一日讴歌赞美结束战乱的女神,史诗在每一个音符或每一个词语里继续编织;溯其源头,每个人都仍记得在纪年开始的时候,女神结束了混沌战争的生灵涂炭,一己之力统一了大陆,重建了一时盛极又衰亡的第五自由国,之后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年轻的孩子从女神雕像旁跑过,似乎见到那个捧着花束的身影颤动了一下。他呆立在原地注视着可能是女神显灵的神迹,却没留意到对面圣山的阶梯路上,和雕像一模一样的女子缓缓走下,一袭红裙在皑白的雪幕间似是绽开了花。


克拉布[*草花]国突然全面禁止对外贸易使得来往的飞行使者苦不堪言。他们倒不是很在意这背后隐藏的战争暗示:克拉布向来好战,这次不论是针对哈尔特[*红心]还是斯贝德[*黑桃],都可以算是勉强平静了十余年之后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禁商让他们失去了一大笔财富,最后一位使者把包裹投放在克拉布的教廷外院离开时的背影都显得郁郁寡欢。

教皇命人取来包裹,在房间里慢慢地拆着。这时候教皇就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年轻,漂亮,翠绿色的眼睛里有着打开礼物前的期待,亚麻色的长头发打着卷儿从动着的胳膊旁垂下来。海德薇莉·伊莉莎白,克拉布国人人敬仰的女教皇,正皱着眉头教训一根缠起了死结的缎带。

“这可是你最后一次买到斯贝德的东西了,我们伟大的国王可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它除名呢。”伊莉莎白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时候她手边的书架突然动起来,露出一扇雕刻精致的暗门。她搭话的对象从门里走出来,接过她手里刚撕开外包装的盒子轻轻抛了抛,“可是我们了不起的教皇陛下可不能这么想啊,本大爷还指望着能把自己的酒窖填满呢。”

伊莉莎白转头看了看说话人,他暗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知肚明的狡黠神光。她没像往常一样挑他的毛病,虽然他说话的态度事不关己,虽然他从来都是用自己的钱在让飞行使者给他送东西,更甚的是他居然还让她去帮忙取回来!她想着他刚才提到的事情,用下巴指了一下房间另一侧铺着地图的书桌,两人便一起走过去商谈起来。

伊莉莎白又在不经意间抚上了自己左手上代表“王后”的戒指。那三片展开的叶子应该更精美华丽才对……她应该得到那枚“国王”戒。那是她的叔父,克拉布国最鼎盛王朝的统治者的遗物。海德薇莉家族向来是王族,却因为她年少时一场政变而将皇权拱手让给了布拉金斯基。在外游行的亲王之女伊莉莎白赶回来时,正看到那个令她咬牙切齿的大个子对她露出了得意又深邃的微笑。

于是她也回敬了一个迷人的笑容,接过教皇的权杖,挽起了新国王的臂弯。两大家族开始了表面和睦的共治,歌舞升平的王朝一直给百姓传达着繁荣和希望的祝词。无人在乎宗教开始在民间和军队里风行,也无人阻止海德薇莉和掌握财政大权的宰相埃德尔斯坦家族越走越近。她就快可以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更何况她还有一位强大的助力……要不是突然碰上自然灾害,国王开始打起了邻国的主意……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敲了敲桌面,唤回了她游移的思绪。这位连她也不知身份的异乡人向来不给教皇留什么情面,开口便是嘲笑:“教皇大人这就跟不上了?本大爷可不想斯贝德被打垮了,只能从国王的仓库里偷贡品啊。要不然那时候你去朝那个大鼻子讨两瓶酒来?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伊莉莎白顺手抄起她的书就砸了过去,甚至懒得和他费口舌。相识多年来,她想出的对付基尔伯特难听话的唯一办法只有暴力……“我们当然不会和斯贝德打起来。我的兵都要留着对付布拉金斯基,”她目光灼灼,在几座标记的城市上来回扫视,“我已经从柯克兰那里得到回信了,就在黑鹫山谷围死这个大鼻子。”

她突然感到有些异样,才发现基尔伯特托起了她的一绺头发正仔细瞧着。他微微低着头,细碎的银发盖住了眉眼,让她看不清他的神情。这瞬间她不知道怎么去问他是在做什么,她甚至失去了不自觉间就失去了言语,只能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基尔伯特似乎终于缓过神来,松开手之后露出了一个她不明白的笑容,使得周遭凝固的空气又开始流动起来。

接着他又接上了她刚才的话:“这山谷是个好地方,本大爷看行。”于是刚才的瞬间即刻就在伊莉莎白的记忆里变得模糊起来——他才不会这样去看自己的头发啊。晃了晃脑袋,她也投入到后续的计划中去了。



基尔伯特和伊莉莎白是在德亚[*方片]结识的。伊莉莎白正伪装成名为“伊曼纽尔”的少年在大陆上游历,去往德亚大草原观光的途中被人偷走了马匹,费尽口舌才央求偶遇的基尔伯特带她回来。那次见面她就深感这小子十分难缠,恨不能在他提出赛马的时候骑了他的马就跑;可就如之后很多年她都没弄明白的那样,她从来都没能拒绝他的挑战或邀约——或许是那双漩涡一样的红眼睛里藏着什么蛊吧。

离开草原后伊莉莎白迅速置办了自己的马和马具,却仍然和基尔伯特同行了很长的距离。他似乎已经在大陆上游荡很久,能说出斯贝德最好的酒庄和幽深的黑街,描述起几年前哈尔特罕见的大雷暴令她犹如亲见。只是让他讲故事很难,伊莉莎白总要想法设法赢了他的赌才能撬出一两件她想知道的秘闻。以至于她不知不觉间就跟着他四处惹是生非,不管是斗酒还是拼架,这位亲王的千金都成了行家。后来克拉布国内政变,她急匆匆赶回去时才捎带了上“没去过你们那”的基尔伯特,两人却一待又是数年,没再提过出游的计划。

伊莉莎白在恍惚间总觉得他是要走的。基尔伯特没有克拉布的出身纹章,在二十几年前就开始逐渐戒严的首都难以立足。而他也不为所动,对伊莉莎白给他随便安排的平民身份泰然处之,仿佛前些年里那些“定要驰骋天下、举世闻名”的大话都是亲王的千金在梦中听到的陌生人的言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会如此相信他,甚至没有考虑是否要去相信,便同他一起慢慢筹谋起夺位复仇的计划——教皇府内的下人们隐约间知道教皇有位神秘的军师,神态缥缈、发肤全白,好似一个昔年的鬼魂。而这些年过去,平定叛乱战无不胜的教皇军里传颂的神教之子的形象逐渐和这位军师重叠起来,知晓秘密的人开始相信这个并不存在的任务是他们对教皇的信仰最完美的实体幻觉。

如果他真的是神明……伊莉莎白想起她命人传颂的教义:他们是被鬼王的力量赠与了胜利的军队,从灾难而起,终走向天堂。

大陆上向来传言鬼王下临人间魔力觉醒便会有灾难降世,但得到鬼王的人却能拥有伏世的力量。也正是在十年前,连月肆虐的暴雨抬高海面,四大国周边的岛屿近半被永远吞没,野心家们开始疯狂寻找能力者的踪迹,希望能得到鬼王的垂青以实现野望。海德薇莉的军队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她这样想着,脑海里基尔伯特狡黠的笑容一闪而逝。

这个借口也是基尔伯特向她提议的。她当时只顾着实行自己的想法,和他去争辩,却从未想过他为何会想起这样久远的旧事。他向来不会把话说完;这让伊莉莎白蹙起了眉头。

就像他们认识不久的时候。她被他在深夜叩窗惊醒,匆匆换了衣服就跟他来到旷野,在银亮的树叶子下看着月光迂回返照出层层叠叠的光。他只是说天气不错想找个人一起透透气,从未说明随后而来的夏至极光是不是他提前打听好了才一起看到,也不曾讲过自己是否能记起伊莉莎白说起极光时憧憬的神情。

就像他发现他的伙伴并不是个名为伊曼纽尔的小伙子的时候。他们深潜到德亚废弃的地下城,从城墙上翻下的时候他接住差点摔落的伊莉莎白,贴身的拥抱和她散开的头发引来了他长久的注视。沉默过后他开始大笑着打趣说怪不得她的靴子品味奇怪,也不再说起他曾赞许过的她眉眼和手指的美丽。

就像他们一同回到克拉布的路上。风尘仆仆赶了几夜的路,两个人到国境线外却开始慢慢地驭着马,他们交换自己未曾提起的童年和秘密。他说起他的父亲随着消失的岛屿一同沉没,他来自被四大国一同围攻剿灭而已在大陆版图上消失的第五自由国,却没说起逃亡的年月里他如何度过,现在又怀着怎样的心情拥抱并亲吻着遭遇变故的伊莉莎白……

他只是那样神采奕奕又满是秘密地留在她身边,当一位隐形的智囊将军。那天她撞见他立在落地窗旁,沐浴着肃穆的月光,露出的左手臂上有一个繁复的、她未曾见过的纹章。他转过脸来,深红色的眼睛里不见一点神光,向她慢慢伸出手:“茜茜,用鬼王的力量吧……”



伊莉莎白登上城头的时候用几乎可算作狠厉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城外的军队。或许是不远处的黑鹫山谷太过阴森压抑,整座城里都弥漫着沉重的气氛,令她喉头发紧,攥成拳头的手轻微地颤抖。

前几个月的战况完全依照她的想法在进展。她和斯贝德的柯克兰首相串谋已久,一面佯败一面将战线推到黑鹫山谷,计划以国王谈判为由,在此隔断布拉金斯基的亲卫军,逼国王退位。她和基尔伯特甚至连哪座城市会让出、哪座城市可驻扎都计算得精确无误,却意外在这个谈判的关头看到了山谷要塞上来得过多的斯贝德军队……

她猛地推开塔楼眺望室的门,一眼瞥见了坐在长桌尽头的布拉金斯基对她露出了那招牌式的、探不出深浅的笑容。他身边坐着琼斯!该死!这会儿伊莉莎白全都明白了。这两位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国王联起手来反将了她一军:想要在此谋反的王后有可能再也走不出这个肃杀的山谷了。

伊莉莎白慢慢向前走着,逐渐把凝重的表情松开,开始她惯用的表演方式。“国王陛下,”她经过窗口时一缕阳光打在她已经微笑起来的面颊上,“您不曾通知我您会亲临战场。”

“或许这件事不如您所想的那么令人紧张。”布拉金斯基突然站起来,伊莉莎白感觉到这个狭小空间里的每个人都为之浑身一紧。她装作不明何意地靠在窗口,只是任由他靠近,而让自己的左手自然地从砖墙的边缘垂下。琼斯忽然意识到她在干什么,出声的时候一枚信号烟花已经从她的袖口炸了出去。

山谷的战势一触即发。她眼看着她的士兵已经和斯贝德的军队开始了拼杀。比这更危急的情况是,哪怕她的佩剑正抵在布拉金斯基的胸口,她自己的脖子上也架了好几柄利刃了。

“虽然您的举动令我很失望,但您还是有机会挽回的。”布拉金斯基对她的威胁不为所动,“本来,我们邀请您来到这里,也只是希望签一份停战协定,和您的初衷并无不同。”

“只不过从此以后,克拉布不再有教皇而已。”
她这会儿是真的笑起来了,带着些轻蔑的神情比刚才反而更显得动人。

天色忽然有些阴沉,乌云开始聚集,由远而近隐秘而沉闷的雷声响起来,她脸颊上的光彩消失了。

“打下去有什么好处呢?我们大可发布通告,鬼王的军队不过是个谣言,教皇失去了力量的庇护而离开军队……而您带着文书撤退就行了,我们不会伤害您的。”布拉金斯基的话语夹杂着山谷里的回声,伊莉莎白听不太真切。

天幕越来越沉,伊莉莎白似乎陷入了一场恍惚的梦境;墨色像是带着她不能承受的重压一般,渐渐从穹顶上压下来,让她渐渐觉得已经远离了谋术、战争、复仇,进到一个辽旷的境地里……

“谁说鬼王的军队是谣言?”伊莉莎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道巨大的闪电掠过的时候她机械地转过脸,发现基尔伯特就在她的身边,不可一世地看着瞭望室的谈判者们。

“你……你是真的……”她被抓住手臂的时候无意识地喃喃着。

他拽起她,在空中悬浮。“茜茜,你听……”他在她的耳边这样轻声说。

酝酿了很久的雷暴突然此起彼伏地演奏起交响来。伴着闪电一瞬又一瞬的光,她在震耳欲聋的混乱世界里看见鬼王立在正中心,笑意狰狞,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比她更明显的愤怒和仇恨。他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睛,视线里的锋芒和笑容都一下子收敛了,只传递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他们开始飞翔。她被他拥在怀中,经过乌云和雷电,像是在地狱之中指挥灾难……除了雷暴的巨响,她还听见了如同尖锐刀锋一般的爆鸣音:他们所过之处便会发生凭空的爆炸!大概过了几秒钟,又或者是几个纪年……他们有如神祇越世,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中横跨黑鹫山谷,把山石翻滚的峰峦和死伤惨重的原本埋伏在山谷间的斯贝德军队抛在了身后。

大雨降下来了。



第五自由国的新纪元开始之后,人们便很少提及大战争十年的细节了。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兵还会讲述那场传闻是鬼王降世的雷暴,那过后,大陆原四国的战争都沉寂下来。后来没有人知道那些突然出现在历史舞台的白衣先攻部队所属哪国,他们披着宽大的袍子,有如天助,似洪水一般从克拉布涌出,漫到了整片大陆上。

如今,“国家”的概念也仅仅存在于“第五自由国”这个名称中,类似国王或王后的称呼都随着圣殿堂的治理渐渐在民间湮灭了。或许这些词语还会在史诗或坊间故事中游走,伴随着棕发绿眼的自由女神和力量无双的惊世鬼王,给倾听者的夜晚涂抹上几缕神秘瑰丽的梦境。

这些传说里,鬼王是曾经覆灭的自由国王子,蛰伏在克拉布国多年以求复仇,终于在黑鹫一战如愿以偿;自由女神在混沌战争中崛起,背负着不败的咒言,战无不胜地将四个国家都收入领地;更离奇的传言是,大决战发生了和当年一样的大雷暴,有人声称见到了背生双翼的鬼王,用自己的生命救出了女神……

在这些传说达不到的地方,棕发绿眼的伊莉莎白正在山脚下,等待她昔日的军师醒来。那个倔脾气的鬼王总是爱逞强,用他本身的力量制造大爆炸来为她打下胜利,却从不顾消耗情况,终于倒下了。

但是她知道他只是睡着了……

就像她知道他的秘密、他的野心,知道他手腕上那个繁复的纹章是使他的国家覆灭的原罪;就像他了解她的坎坷、她的喜好,了解她哪怕得知自己的身份也只是调笑带过……她知道他只是失去了力量,或许是永远失去了,但是他会在祈祷之声和信仰之歌的洗礼下回到她身边。

你看,她正俯下身去,亲吻那双正要睁开的眼睛。



圣殿堂旁的孩子终于留意到眼前的景象。常年的积雪似乎在融化,他似乎看见了一朵巨大的、缓慢绽开的冶红的花……他再抬头向女神寻求确认的时候,那面庞坚毅严肃的雕像在他眼里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他摇摇头,感到不可思议地转身离开。而女神像,似也在注视着远处花朵盛开的方向,流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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