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英俊

基尔伯特,我爱你如同热爱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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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普米//呼啸

·呼啸 | 普米

文/阿墓

 

0

“阿尔菲,你的翅膀真是太——酷了!”

阿尔弗雷德·F·琼斯,温因兰[1]飞行者学院准一年级生(那意料之中的、熠熠生辉的录取通知书今早刚送到家里),平生最爱听的就是别人称赞他的翅膀时把那个程度副词无限拖长的发音。

阿尔弗雷德相信,哪怕是到了人才济济的学院里,他的光明未来、他能获得的无数称许,也才只是刚刚开始呢。


1

我们通常知道,生活总是不大乐意如你所愿,而要让它顺意的话,总会出现些你万万想不到的事儿。这一点对我们的主人公阿尔弗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当他得知自己被分配到了“最优秀”的飞行指导员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直到他情绪高涨地度过了整个开学典礼和无聊的理论课,终于来到“飞行实践基础”教学场地的那时候,他才发现生活这个无聊的家伙给他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

每个人都知道,要在温因兰国获得尊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拥有一对有力(通常同时会很美丽)的翅膀:这是一个向往天空、推崇飞行者的国家,要是你能从飞行者学院毕业,再通过严格的选拔成为一名空中治安警,那更是再好不过——每个孩子从刚出生到十岁的这段时间里,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某一天自己的背脊发痒,生出一对可爱的“温因”;但这只是整个国家里很少的幸运儿,大部分温因兰公民会度过一个人最灰暗的生日进入十一岁、进入只能仰望天空的人生。

而阿尔弗雷德注定就是要飞上天空的。甚至在他还不知道脊背发痒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拥有了一对灰蓝色的翅膀;随着年龄增长,它们变得巨大而有力,甚至衬得他的蓝眼睛格外漂亮。它们生长得那么早,几乎早于他和每个人相遇,连他的父母都开始吹嘘,“我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有这对翅膀!他几乎会飞呢!”

虽然事实是阿尔弗雷德大概两岁左右长出翅膀,但“他几乎会飞”确实已经是非常谦虚的说法了。在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和指导的情况下,我们天赋异禀的阿尔弗早已听过呼啸的风声——好几个天色明朗、月光正好的夜里,他也曾偷偷扇动翅膀,在无人的郊外低空滑翔;碍于随时可能出现并把他送回家里的治安警巡逻队,他才只是稍作尝试就整理衣衫,若无其事地在城郊降落,回家之前顺带买上一杯汽水圆满一下自己的功绩。

话说回来,就是这样一个早该被飞行者学院录取的优等生,正在空旷的训练场地上(温因兰为了培养飞行者几乎是不遗余力,整个山中高地都被建起了学院的城堡,而训练场就在高耸的断崖与错落的石柱之上)绕着自己的指导员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充满怀疑地打量着他。

“本大爷已经给了你足够的耐心。”当他的学生又一次走到他的正前方时,指导员终于开口,“我认为我们需要马上开始上课了。”

“可是——”

可不该是这样!这个名为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的老师,有着线条坚毅的面部轮廓和光芒慑人的红色眼睛,身姿挺拔而显得俊朗有力,外表上唯一可挑剔的只有他那头乱糟糟的银发,好像刚刚结束了飞行降落而下,可是——可是他的翅膀!那是多么可怜的一对东西,阿尔弗雷德甚至都不忍心管那叫做翅膀:它们一团漆黑,用格外可怖的形态折叠皱缩着,好像曾被生生折断,虚弱无力地垂在基尔伯特的背后。

“没什么好可是的,小子,本大爷知道你可能很不满,毕竟这样一对傻乎乎的大翅膀肯定让你的脑子早就跟着膨胀了。”基尔伯特微微眯起眼睛,看不出愤怒,但是目光里有种让阿尔弗雷德无法继续质疑的威严,“所以本大爷教你的第一堂课,就是怎么把翅膀收起来。”

 

2

阿尔弗雷德用了一整个礼拜,确认了他所有的同学都把翅膀收回了背里之后,才勉强相信了他的贝什米特老师不是故意没有教他如何再把它们展开的方法。这让他觉得在学院的生活几乎是刚开始就已经毫无乐趣了——除了飞行实践基础,其他的课堂几乎都是枯燥乏味的理论课,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计算那些飞行物体的轨迹能有什么用处?

而飞行课也并不如人意,尤其是他有这样一位指导员。第二堂课开始他就没有见到过贝什米特老师的翅膀,偶尔赶上别的同级生共用场地的时候,他们意味明显的幸灾乐祸的眼神时不时溜过来,让天才琼斯几乎气炸了肺。

“注意你的肺。”基尔伯特面色冷静地警告他,“高空氧气稀薄,如果你还想有飞上去的那一天,它们最好别提早玩完。”

阿尔弗雷德总是想尽办法让他的指导员不如意。他也说不好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因为学习生活的无趣而想要寻找乐子,还是这个年纪的男孩与生俱来的叛逆,又或者是贝什米特老师实在不算是令他敬佩的类型,还经常对他不屑一顾这一点让他十分想要发泄不满,总之琼斯先生的课堂几乎是两个人的战场,必须双方都精神紧绷、全神而战。

开学一个月过去,他终于被允许展开翅膀,并开始学习一些基本的控制方法。就在刚才,基尔伯特正讲着如何通过控制肌肉改变翅膀和空气接触的方向,难伺候的新学生就开口发话了。

“我想要个示范。”阿尔弗雷德尽力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天蓝色的眼睛睁大,直直地望着基尔伯特,似乎期望他下一瞬就展开翅膀。

基尔伯特似乎完全没看见他的目光。他转过身去,只一招呼,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就从场地上空兴冲冲地飞了下来。“不,本大爷没叫你,”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找的是你的导师。让他下来,本大爷要给他做个控制背肌的临时考试,再给这个傻小子来一次实战初级。”

两个学生面面相觑。阿尔弗雷德嚷嚷着“亲自上课”“谁会听你使唤”云云,而高年级生则担忧地提出初级实战至少也是四年级的选修课了。基尔伯特只瞪一眼就让他们噤声了,而急忙出现的年轻导师赶紧抓着两个小子完成了要求。最后阿尔弗雷德也确实没有得到关于实战的教导——他被基尔伯特以加练肌肉控制为由,直接扔进了风力模拟场。

“你这是滥用职权!”终于被拎出来的阿尔弗雷德顾不上缓解背部的酸痛,对着基尔伯特若有若无的微笑大声喊着,“我不该有你这样的导师!”

“忘了通知你一件事情。”基尔伯特那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变成了一个咧开嘴的笑容,“春假开始之后你要是想在家试着飞一飞,就必须去申请临时飞行资格,免得被治安警抓下来。所以说呢,就是本大爷这样的导师,会决定你的课程分数——”

之后的半学期,阿尔弗雷德每次看到成堆的、需要计算的飞行物轨迹,就会想起基尔伯特这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和那句“课程分数决定了我们的琼斯天才能不能起飞”里不由分说的威胁语气。

我可是要做整个温因兰的英雄的,难道会输给几门课吗?阿尔弗雷德摊开了课本,忿忿地嘀咕着。



3

而阿尔弗雷德还是没能在假期取得临时飞行资格——成绩上他自然是过关了,拿到全科O[2]的时候他眼神里的得意洋洋几乎要透过镜框溢出来了。他一边兴致冲冲地穿过飞行课的高地,一边想着是不是尝试着修改一下申请上规定的飞行最大高度。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批条的老师在他焦急的等待中搜索了半天的文件,终于从纸堆里抬起头来:“孩子,你确定你的飞行指导员是基尔伯特·贝什米特老师吗?他没有为你提交教师方申请,恐怕你是没法通过审核的。”

如果说这时候阿尔弗雷德还只是觉得着急,那么到他得知贝什米特老师已经出门度假而无暇给他交文件的时候,他是确确实实地感到愤怒了。

“这个该死的、不务正业、没翅膀的混球!”

琼斯天才在坐立不安、百无聊赖中度过了春假,再返校园想要好好和基尔伯特算账的时候却迟迟没有等来自己的导师。给他代课的柯克兰老师倒是中规中矩,只不过每天都上着一些他都已经学会的内容让缺乏乐趣的校园生活更加无法容忍了。

他甚至还在实践课上布置了论文!阿尔弗雷德不无绝望地想着,第一次感到基尔伯特那张不可一世的面孔也突然有那么些可爱。但当他欠下的作业需要的羊皮纸已经可以捆成好几卷,他的导师才气定神闲地出现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发现一时冲动的判断实在是不能相信。

“本大爷去看老朋友们了;其实用不着和你解释,特批的。”

“可你用了三个月!”

“本大爷靠走的,那当然花的时间长一点儿。”他轻描淡写地打开了风力开关,让阿尔弗雷德必须全力稳住身体而结束了话题。

之后的课程阿尔弗雷德依然和自己的导师不很融洽地一起度过着。翘了课而自己在场地上空飞行、给同时段在恶劣天气模拟场训练的同学们增加难度、论文和读书笔记一拖欠就是好几月、考试期间给那个漂亮的戴蝴蝶结的姑娘从半空撒花瓣这类事情,这位年级第一的所谓优等生琼斯却也没有少做。当然他通常会在意图撇清关系的时候被指导员揪住,被罚上一场更为恶劣的实战演练。

自视甚高、傲慢又粗鲁!阿尔弗雷德习惯性地在他背后翻了一个白眼,继续盘算着下一次冒险的计划;而基尔伯特也习惯性地甩给他药膏和作业纸,扔下他无可救药的学生扬长而去。

 


4

到了七年级、该毕业的时候阿尔弗雷德依旧没有见过临时飞行许可证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的贝什米特老师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在假期前忘记这件事情,最为敷衍的一次大概是“让本大爷上去找一趟审核办公室太麻烦了”,不过经验丰富的高年级生早已习惯了无人管束的夜空飞行,他的翅膀愈发有力而引人注目,不到天空上去根本是不现实的事情。

何况温因兰的天空总是繁忙热闹的,治安警也来不及挨个检查资格证啊——阿尔弗雷德这样想着,一边享受着初春还有些寒意的风轻快地掠过脸颊。不过逍遥多年,还是会有意外发生的。那天夜里,他从城郊滑翔而回,正遇见一场力量不均衡的斗殴;两个不怀好意的年轻人围着那个他一直很欣赏的、戴蝴蝶结的蓝眼睛姑娘(娜塔莎·阿尔洛——什么来着?),姑娘仅凭着自己柔韧的肢体和过硬的技巧在周旋。阿尔弗雷德毫不犹豫地俯冲而下,迅速赶跑了敌人,却没有得到友军的热情回应——娜塔莎冰冷的神情没有任何融化的意思,似乎责怪他多管闲事一样转身就离开了。

救人于危难的英雄在凯旋而归的途中却遭遇了堵截:拦下他的治安警表示接到了两位目击证人的举报,需要确认他是否“无证飞行”。

——该死!

被迫降落的过程中阿尔弗雷德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很多念头。毕竟若是坐实了这件事,这条记录将对他的一生产生影响:不只是毕业考排位降低(你要知道只有排在最前面的佼佼者才能参加治安警选拔),更是因为治安警的基本要求就是遵纪守法、没有不良记录。

“我只是……”他在腹中搜刮着合适的措辞,“我是为了拯救少女和世界的和平!”

他的身后传来明显很尴尬的几声轻咳,打断了治安警们继续的问话。“本大爷的学生,”突然出现的基尔伯特递上了自己的教师手札,“总是丢三落四的忘记带东西。”

总算打发走这位飞警之后,阿尔弗雷德的不满才终于爆发了。“你要是早点给我交证明,英雄的处境就不会这么难堪了!就因为一个不负责任的导师,温因兰差点损失了一名最优秀的飞警!”

基尔伯特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几乎要埋进他不够整洁的刘海里。

“本大爷觉得,是时候照你说的做,”他深呼吸了一次,抑制着音调里的怒意,“当一个不负责任的导师了。我正是来给你放假的,反正我们的天才已经上完了他该学的所有课。”

 


5

整个飞行者学院除了要面临排位考的七年级生们,都在盼着毕业赶紧到来。倒不是为了假期(不过这个原因自然不可忽视),而是老师学生们都太希望摆脱阿尔弗雷德了。这个没有课也没人管束的准毕业生,让本沉浸在繁重课业和离愁别绪的温因兰学子们的生活日夜歌舞升平——开个玩笑,几乎是不得安宁。

基尔伯特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乐得自在地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自从假期归来,阿尔弗雷德就没和自己的指导员多说什么话。他倒是依样翻了翻自己那些理论课的课本,过了一套格斗搏击技巧,却一直没出现在高地的训练场上。他做不出“复习”飞行这样的举动,因为这意味向基尔伯特承认自己的不足和服从。我难道还不会飞吗?

 

“事实上,就是这样。”

午后没有风,阳光很烈,空气静谧,适合飞行。或许是学生们都结束了一轮复杂的考试正在休息,今天的飞行者学院实在太过安静了。天才琼斯没时间去打扰这份安静了,他正在期待地拆成绩——

“你想好怎么结束了?”基尔伯特迈着大步走过来,没头没脑地这么问了一句。

阿尔弗雷德甚至不想抬头看他。他的脑子里还爬满了那个绣着金边的信封里装着的一沓数字,代表着排名的三位数简直让他不敢想象。也只有刚知道结果的那个午后,他还上蹿下跳地和贝什米特主考官争辩了一番,他,阿尔弗雷德·F·琼斯,本级每年排名第一,全O优生,由主考官亲自指导飞行实践七年(六年半,指导员这样打断他),怎么可能在其它的科目都满分的情况下因为飞行考核而排位降到了一百开外?

“事实上,你跟本大爷学了六年半,也还是不会飞行。”

阿尔弗雷德几乎难以理解他的话。“模拟考给自己的学生这个成绩对你有什么好处?让我在毕业排位前刻苦训练证明给你看?”

“本大爷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学生能排第几——最好的情况是,他们都别当治安警。至于你,”基尔伯特又一次眯起了眼睛,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威严又肃穆,“这种状态下再来多少次,飞行实践也是不及格。”

 

 

6

阿尔弗雷德也感到自己太过焦躁,比任何人都疯狂地赖在训练场,一边不甘又一边飞速地思考。他想要什么?贝什米特氏的一丝不苟?还是期待看到琼斯的自我创新?他是真的在刺激我还是……根本就没打算给英雄一个机会?

他没能得出答案;他被一阵剧痛打断了思路。因为训练持续太长时间,翅膀和背部突然产生了痉挛,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从高处重重跌下。晕厥之前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片银亮的幻觉晃过视野,又忿忿地想起了自己的导师,才失去了意识。

阿尔弗雷德在病床上睁开眼的时候才知道那不是幻觉。基尔伯特倚在窗边,见他清醒,不以为然地即刻走了出去,门再打开的时候回来的却是护士了。她换过药后,叮嘱自己的病人保持静养,才有可能在毕业考前再留出一些恢复感觉的训练时间。显然这并不容易,阿尔弗雷德才活动了一下肌肉就已经想溜下床了。

很不容易,这一点上他和导师终于达成了共识;只是基尔伯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才打断他的静养,阿尔弗雷德的揣测可能远比实际情况恶劣得多。他跟在基尔伯特后面不出声地走着,才意识到他的导师步履稳健、速度极快。

终于在高地训练场站定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了。基尔伯特回过身来,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阿尔弗雷德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他知道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里盛了很多令他难以忘怀的东西。基尔伯特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本大爷当年毕业的时候,”这个英雄追忆往昔的句式让阿尔弗雷德突然很想发笑,继续听下去却缄默了笑容,“在治安飞警第一梯队编号是S。本大爷是经过禁空期退休的一线人员。”

 

“所以给本大爷闭上眼睛!去听,听风的声音!”

阿尔弗雷德还未做出正确的反应,就感到自己升到了空中。他也没来得及依言闭上眼睛:基尔伯特用有力的胳膊从背后架起他,带着他开始了飞翔。

不可思议!阿尔弗雷德想要大叫,却没能出声。基尔伯特几乎在违反他所知的所有常理飞行,直升直降、加速猛停、旋转颠倒……他带着他,却完全不在意他的累赘,在空中进行着没有观众的无双表演。阿尔弗雷德感到耳膜鼓动,气流成了高空的深海里一团一团的泡,带着强大的气压迫近又接连迸裂。

接着爆裂的压感消失了。他们越升越高,气流……不,风变成了柔和的手,在他的耳畔轻抚。他闭上了眼睛。头发被吹起的飘荡感、背部未消退的疼痛感、肩膀被束缚的压迫感都不复存在,甚至他的躯干、眼睛、颅骨都将要消失……只剩下了风声。基尔伯特稳定的呼吸声混杂在他的脑后,让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的存在能带来这样的安宁感。

这趟环绕了整个温因兰的飞行之旅在夜幕里结束。阿尔弗雷德转身想看看他的导师那对本应举世无双的翅膀,却发现它们仍是那副皱褶的模样,甚至比以前还要无力,被基尔伯特很快地收进了背里。

 


7

阿尔弗雷德是听说过禁空的。在他还是个孩子(虽然用贝什米特指导员的话说,他距脱离这个阶段还早)的时候,温因兰曾有过一场空中大战——治安警和匪徒们在空中追逐争斗,武器相撞、肢体扭打,双方都卯足了劲、面色狰狞。曾经的治安警完全凭借飞行和技巧的优势追猎,从没遇到过这样一批有组织的能够飞行的不法团伙。在空中人群集中而混斗的时候,所有温因兰城的住民都无法忘记那一幕:傍晚的天际被爆裂的火光点亮,一声一声的巨响连环炸起,身着深蓝色制服的飞警们接连……被吞噬了。

那一夜过后温因兰开始了长达一年的禁空,以示对当时牺牲的那许多位最为优秀的治安警的敬意与哀悼。

“其实也不是完全禁空,”基尔伯特解释说,“本大爷还在飞,只是没有人拦着我。”

基尔伯特是那场灾难里第一梯队仅剩的治安警。禁空令下达的时候,他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全身严重烧伤,尤其是他本来已经被击中、几乎要折断的那对翅膀。那是阿尔弗雷德不曾见过的翅膀,巨大而有力,银亮的羽毛排在流畅的线条上,在空中挥动时会反射炫目的阳光。而那时候它们萎靡而难看,涂满了消毒和接合的药水。

基尔伯特没等到禁空令解除,甚至没等到自己痊愈;确切来说,他刚恢复到能站起来,就从医院的窗口冲了出去。他知道,那是一个倒卖违禁药品的团伙,靠着一群利欲熏心的科学家研制的“飞行药物”发了一笔横财。这种药物会刺激普通人的翅膀生长,一时间温因兰多了很多未曾接受过训练就跌跌撞撞飞起来的人;更糟糕的是,短暂的药效过去之后,翅膀乃至其它的器官、整个人体会加速衰老……他的手心正有一颗那种莹蓝色的胶囊,轻微的光流转间仿佛正在汲取他的生命力。

禁空的这一年让温因兰冷静下来。药品被秘密销毁,秩序重新建立,政府也开始为治安警加强警备和防护。禁空令结束后,基尔伯特成为了温因兰飞行者学院的一名飞行导师。

“那一年你干什么了?”阿尔弗雷德急切地问。

基尔伯特低下头,不以为然地一笑:“报仇。”

 


8

“阿尔弗雷德·F·琼斯。”

阿尔弗雷德没法专心地飞。终于到了最后一项的考核,天气晴朗、气温正好,再适合翱翔不过,可他在轻微地战栗。走到预备区时,他那对已经恢复的、灰蓝色的好看翅膀缓缓张开,做出了一个“贝什米特式”的准备姿势。

“本大爷很不希望你由着自己的性子在假期飞行,养成了错误的习惯还要麻烦我来纠正。”

他起飞了。一切顺利,加速阶段的阻力带来空气摩擦的声音非常好听。

“可你骄傲起来简直无边无际,真是比本大爷当年还要狂的臭小子。”

规定动作——闪避、侧行、转向——完成。附加动作——骤停、加速、旋转——状态好极了。到了自选难度,放轻松阿尔弗,去听。

“救你自己喜欢的姑娘倒是有几分像样。阿尔洛夫斯卡娅可是真正的优等生,模拟排位全科优秀,不去打败她,你有什么机会?”

不要选花哨的大动作;选长途飞行。去听,听风的声音。

“以前本大爷要求手下,要保持最优秀的习惯和最艰苦的训练。所以为什么非要去做治安警?可谁劝得动你我这种心比天高的臭小子?而且现在看看你……”

阿尔弗雷德冲上了天际。更高的地方天色发灰,但他却没注意。他闭着眼睛,在空中盘旋,用听觉去捕捉气流。翅膀稳定地拍打,保持着当时基尔伯特在他脑后呼吸的节奏,只是为了——

“现在来看,本大爷只要求你,活着。”

 

“喂,”阿尔弗雷德终于调匀了呼吸,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的头发在变白!”

“少扯淡了,”基尔伯特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本大爷的头发一直都是这个颜色。”

 


9

治安警授勋的仪式古怪得很——这样一个本该隆重而盛大的场合,却只允许每个新成员邀请一名观众。更难以理解的是,仪式的场地定在高空,以至于多数热泪盈眶的父母亲都在地面上举着望远镜,努力辨认属于自己的那个小点。还有的年轻飞警邀请了自己在学院的导师,而这些飞行专家们就浮在一旁满脸骄傲地点着头。

新的编号S只是昂着头站在队伍最左侧,根本没有尝试寻找自己挥手致意的对象。将勋章别在胸口的那一瞬间,一股悸动的热流从别针的位置传递到他全身,直到手指尖都微微发颤。他望着天空,稀薄的空气和云在周身环绕,他突然很想高声呼啸,却并不是出于兴奋。这感觉似乎很熟悉——

阿尔弗雷德·F·琼斯,本批毕业生排名第一(毕业考前的一个月他可又吃了不少苦头),全O优生,新第一梯队编号S治安警,邀请了自己的飞行指导员参加授勋仪式。从没给他签过临时飞行许可证的贝什米特导师根本没在空中的观众席。禁空令下达之后,这位受重伤的治安警以一人之力,拖着伤体在罪犯们都还没有休整过来的时间里公然抗令、四处飞行,找到了所有参与空战的罪犯,但那之后他的翅膀再也无法治愈。

但阿尔弗雷德知道,不能飞翔的、提起看望好友需要走路拜访全温因兰墓园的老治安警,那个最优秀的飞行者就在他身下的空地上,相隔多远都能看到他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天空。

“听风的声音。”他曾这样说。

 

 

10

“其实,阿尔弗,本大爷很早就想说了,”基尔伯特慢慢地开口了,似乎提前斟酌了很多遍措辞,“你的翅膀真的,太——酷了。”

 

=完=


[1] Wingland,自拟名。

[2] Outstanding,最高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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