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英俊

基尔伯特,我爱你如同热爱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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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洪普//天使经过后流星坠落

我洪国庆日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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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如果可以,我愿讲一个故事。

不从开始的时候。


01
在最开端,我就要摆出成片的鲜花,红的玫瑰、白的百合,一朵一朵就像是铺在白雪公主的水晶棺里一般,整齐地放在这里。它们颜色漂亮,带着新鲜的露水和折射的太阳光线,干净纯洁就像离别。

就是离别。

我最后一次见到尤露希安是在很多年前。我甚至过了很久才明白那将是告别。太过随意了,就和她一样,一点仪式感也没有。可若是需要我整理衣装仪容、备好礼物心情,再出现在她眼前,道一声再见,恐怕会是更为难的事情吧。

她只是给我扔过来一个头盔。我有些无奈地坐直,露出桌子上的资料显示未完成的工作进度。尤露希安根本没理会我,哼笑了一声就转身往外走。我只好举起双手投降,追上了那正随着她大步流星的姿态而扬起的银亮头发。

我们骑着摩托在郊外的道路上疾驰。这通常……我再一次想要举手投降,贝什米特小姐的行为基本没有通常可言,如果我需要陪她飙车,那么就是这个时间她很想体验提速的感觉,仅此而已。当天我也怀着这样的想法,开上了我们常走的那条路。需要加速了,她扭过头,传达着这样的意思。奉陪,我不出声地笑。

她比以前要更加张扬一些,微微赶在我前面,长发在气流中瀑布一般张开。我现在有些怀念那样的气流了,因为再没有谁会骑着大红色的招风的摩托、被它们包裹,穿越了整个天空的风声那样呼啸而来,留给我一个不可一世的侧影。

那天我们终究没去常去的那片空地——那具体在哪儿我想晚一些再细说——而一直开到了河流的上游。燃料不足,轮胎也陷进了潮湿的泥浆里,我们俩看着没用的它们俩,疯子一般大笑。而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想法引我来到已经升起微星的河边,我又到底有没有把关心她近况的话问出口,我都无法确定了;在未曾离别的最后一个夜里,我只记得疯狂的、毫无理由的大笑,笑到肋骨生疼,笑到失声失语。

尤露希安在那个时候告诉我那种从远方看显红色的、忽闪的夏日星,我却只觉得她在自我夸耀。那难道不就是她的眼睛?我没有问出口,毕竟她那种带点儿雀跃和自得的神情一向招人烦……又可爱极了。我亲吻她的眼睛,她躲避,然后凑上来亲吻我的嘴唇。

回去的路上她告诉我在我们接吻时,我的背后划过了一颗流星。我没法求证,那时候也对此并不关心。若是我早一些收到她寄来的笔记本,若是故事的发生能够交换顺序,我就会在宇宙里的精灵流浪到我身后的时候和她一起许下愿望。但是我错过了流星,就像她离开之后才把她的随笔寄给我,我再如何翻阅那些她手抄的诗,也没法扭转哪怕一秒钟。

她就像那颗流星一样,划过我,然后消失了。

 

02
我们很长时间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具体来说,我不想也不能找到合适的形容,大约就是“这——样”的,尤露希安会挥挥手随意地比划一下,就算是解释清楚了。那我就也这样认为,一边嗤笑一边揉乱了她的头发。

“晚饭吃什么?除了土豆泥。”

她正刷着牙,急急忙忙地抗议,差点翻出泡沫来。“为什么不?你这是偏见和无知!”她含糊地对着镜子说,“不懂欣赏和美!”

“我亲爱的邻居朋友,我真诚地向您保证,再也不询问类似的问题了——”我瞥见她的鬼脸时情绪变得格外好,甚至考虑起晚上还是为她做一份土豆泥。

吃过晚餐我又离开住处,打些零工以增加收入的数字,而尤露希安则留在房间,写她的连载故事。不知是因为神情认真获得的加分,还是因为这年代少有的墨水香气,让我觉得她捏笔的样子非常好看,骨节分明的左手像在缔造魔法的契约。她的魔杖在上下飞舞——而魔法师抬起眼睛,对着入迷的观众神秘地一笑。

尤露希安的故事比她本人好看得多,我这样评论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理解成了难得的赞赏,毕竟她阐述过自己美得“和小鸟一样”这类我有些难以领会的观点。刚认识那会儿她还在思索怎么把受害者关进密室谋杀,现在却已经是一个少儿奇幻作品的热衷者了。我惊异于这样的变化,渐渐看到于一个人容貌变化而言本应十分短暂的时间确实改变了她面部冷峻的线条。

“为你写一句呼神护卫吧,”她头也不抬地听着我出门,“好运,伊曼。”

那之后我才知道她曾经在父母双亡和抑郁中沉浮挣扎,因此孤身一人来到不熟悉的城市,而降入深海的旅途中,这一句“Expecto Patronum”是她最喜爱的咒语。刚见到她时,我明白她心中有难眠的夜晚和刺痛的风;而现在她为我念着守护神咒,神情里会出现她自己写过的青青草地和茂密森林。

这样的状态是会变化的。贝什米特小姐笔下的英雄重获了力量,即将冲入天际;而文字的魔法师心中有了更大的世界,终归是要骑上飞天扫帚的。在我没想到的世界里,在尤露希安寄给我的书本里,有一个陪伴女巫的勇敢骑士,抓紧了她的手不会放松。打零工糊口的海德薇莉没想过飞翔,从来不知道银发的女巫已经张开了翅膀。

 

03
很难想象我将要用热恋期这样的词语形容我们早些时候一起度过的时光。而按照通常的、俗套的标准,自从确认关系后,有那么些日子我和尤露希安整天腻在一起。

实际上,我们作为同租的室友,一天里本就有很长的时间是陪伴彼此的,但要在此之上继续增添亲近的程度,现在让我想想都有些恍惚。那段日子已没有了具体的形状,我只能用一串掺杂着甜香味的词语来维持记忆:差点因为选择何种口味争执不休而被放弃的冰淇淋、街道两旁充满了视野的各色花朵、蝉鸣挥之不去却让人依恋的夏天、透着光线和藏着幻想的天窗……

和尤露希安。尤露希安银色的长头发铺散在地板,挂着一丝一缕的光;更多的光从阁楼顶的天窗倾泻下来,洒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我俯下身子,挡住了光线,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的脖颈、锁骨和胸脯在轻微地颤动,我在自己的耳后感受到了她吐出的气息。薄荷方糖的香味——就如同我紧贴的这具身体,肌肉紧绷却不失甜美。她冰凉的腿缠在我的腰,让我只能从相接的部位感到她的温度。一瞬间我看见她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她欺身咬住了我的耳垂:那光和天窗连接成通路,刺穿我的灵魂。拥着她冰凉的脊背,我感到热流迸发在她身体的漩涡里,又被她微阖着眼吞噬了。

和尤露希安。尤露希安奔跑在我的正前方,肆意地笑着让我去追。我有时像个孩子般要强,有时又像兄长般谦让,但无论是赶上还是被落下,都能见她身姿矫捷、像只俊美的羚羊。而我们奔跑,直到回到了我家乡的林间,她在蓊郁的树荫里穿梭,惊动了深深浅浅的绿色上安静的露水。我随着晨露掉落在地而惊醒,看见她紧蹙着眉头的睡颜,拥紧了她的时候还在想着那个追逐的梦境。

和尤露希安。前来采访的杂志社记者和她挥手告别,差点忘记带走记录了一下午的录音笔。那支笔会在晚些时候被打开,放出尤露希安轻微沙哑的嗓音。那声音会说,每一个故事里都有着自己的愿望,也许是年幼的时候非常孤独、想要有个玩伴的愿望,也许是求学的时候家庭变故、想要回到过去的愿望,也许是漂泊的时候自我围困、想要变得快乐的愿望,她总是不幸福,而故事总是需要幸福的。那声音还会说,希望在更有名气一点、写作更自由的时候,能够搁下笔去到远方……

带着幻影的、成串的词语泡沫被打断了,记忆不清的日子不成形状。

 

04
我一向不善于表达,特别是有关情感;这也许是我和尤露希安相处愉快的一部分原因,因为她虽然表面洒脱,内里恐怕也是听到“我爱你”或者“你真是像星星一样美”这类说法会面红耳赤无法应对的类型。

但有的时候,你总是无法预料一个人的行为的。如果一向言不由衷的贝什米特小姐闪着真挚的眼睛,带着探询又有些期许地看着你——“太糟糕了。”实际上我是这样回答的。

那是一个下午,我正在等她准备着参加我的毕业舞会。前些天我向她谈起这件事,只是说明我需要一个舞伴,而她就此精神亢奋起来,明显很感兴趣,却用一种冷淡的、恩典的态度答应前往。整个下午她都没有出房间,而就在我打算敲门的时候她终于出现了。她很疲惫地举着两支染发膏,一红一紫,示意我选择一个好看的。我注意到她换上了一条浅紫色的礼裙,裸露出锁骨和整个肩膀,裙摆刚到膝盖,白皙的皮肤和银色的头发交相辉映。“太糟糕了,尤露,”我感觉自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你不可以更好看了。”

看得出,那个瞬间无论是揍我一顿还是抱我一下对于她都挺有吸引力的,但她猛地关上门,震得我一阵头晕。过了几分钟她又出现了,多了一绺酒红的头发。“真恶俗。”我摇头,尽量不去看她期待的眼。这时候她不再犹豫,直接给了我一拳。我没有说她的眼睛被衬得格外漂亮、令我忍不住去偷瞟,但从她若有若无的笑意里我猜她已经了解了。

舞会上我没有把尤露希安出让哪怕一首曲子。“我不介意对自己的女朋友霸道一点。”我几乎是靠在她的耳朵上这样解释,尽管她并没有询问的意思。她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鼻音,就像每一次我要做决定时她都会的那样。

“本小姐怎么不知道,”她旋转过半圆,贴回我身边时带着刚才漂亮的弓步里灼人的气势,“什么时候开始你交了女朋友?”

“你这样说的话,那就是现在了,”我托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我以为你早就默许了,就没再上报。”

她没再说话,只愉悦地扬了扬眉毛。那是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一个神情,因为率直的尤露希安表示高兴时通常不会抑制自己的笑声。我想也没想,用拇指抚过她的颧骨和脸颊,似乎是要确认那张欣喜又含蓄的美丽面孔正属于我眼前的这个人。而现在想来,它的确是的,那些拦住了她的笑的理由,只是我当时从未想过罢了。

很长时间里,我们什么都不考虑,无论是我薪水的微薄还是她回乡的打算。刚开始的人喜爱想得很远,却时常遗落终点的位置。就算是我回到过去,也无法说服自己领会她又喜悦又犹豫的心情。那是一个美好而单纯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毕业的当晚,拥有了一个染着一缕红头发、酷极了的女朋友。

 

05
尤露希安开始骑摩托车是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她的稿子一卡许多天,我也正为了毕业将近的课题研究焦头烂额。但我也未曾预料,某天傍晚她如同天降神兵般出现,骑行防护服好似熠熠生辉的铠甲,告诉我解决灵感死亡的办法:“肾上腺素。”

实际上飞快的速度对于我的激素分泌并未体现太过明显的促进作用。倒是那个直接拉我到两辆扎眼的摩托前的疯姑娘倾着身子、宛如面对猎物的食肉动物的模样,让我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了。

我无法清楚地记得我们何时停下。她带着我到了一片废弃的建筑工地,支棱着的钢筋和破败的围栏在那样的夜里很讨人欢喜。我们坐在空旷无人的工地中间,好像流落荒岛的国王。

“这样的晚上应该看到流星。”她用着科学家一样的语气,眼睛里却是不可确信的、缥缈的理想主义。
我们等待着。谁都没有提前去了解是否真的有流星雨的预报,但漫天的繁星下、尤露希安的声音这样讲了,我们就等待着。我很想为她唱歌。两个人从忙乱的现实中像逃亡一般跑出来,放空的思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于是我为她唱起了一首又一首的歌,情歌,或者不是。而我们也没能等到流星,在之后的很多次也不曾有过。但我们通常不会错过日出。橙红色铺满视野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河水、泥土和尤露希安。她被镀上逆向的光芒,雕像般静坐在晨曦的开始。
我感到她会始终在那里,眼神朝向远方的天际和太阳。而晨曦结束、夜晚又至时,她仍会注视着不知名的方向。这片土地或许埋过尸骨,白森森又开出了新的鲜花;废弃的楼层会被重新建造,砖瓦跳跃了天堂地狱开始轮回——而历经夏秋、冬日再来的时候,她不会再骑车来到这里,而我守到日出时,她却仍然还在。

 

06
我到底是要讲述一个怎样的人呢?说起来这样美好、这样甜蜜的贝什米特小姐,在我们相遇之初,带着夜里月亮流动的冷光,几乎是不可靠近的。

但我没办法不靠近的。尤露希安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黑夜里的场景,是一个能牵动人灵魂的漩涡,将我吸扯而进。我在去客厅倒水的时候被沙发旁的她绊了一跤,玻璃杯在地板上骨碌的响声和冰水混在一起,却没有引起她的任何反应。我暂时放置了地面的狼藉,蹲在她的面前,而她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直直地看着前方。她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声音,或许是听见了并不想回应。墙上的钟突然格外响,秒数在间歇地轻微跳跃,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应该回去还是继续询问“您还好吗贝什米特小姐?”,而她已经漠然地起身,绕过我而回房间去了。

她在写字。之后的夜里她也经常不曾入眠——在没有灯光的客厅里,尤露希安伏在窗口,一支笔似乎漫无目的在一张单薄的纸上用力地刮划。她在看向哪里呢?我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又望向她手中那张几乎要破裂的纸。

“等到你夜来安寝,刚要闭上你的眼睛,我的话语就要跟随你,直入深深的梦境——”我顿时感到了恐惧,若是她下一首默写下的,是《死亡是严寒的黑夜》呢?她那美丽的、空洞的眼睛深处,究竟藏着什么呢?

“您需要在夜里安寝,”我拿过那张被她写过诗句又揉搓成团的废纸,“您需要梦境。”

她抬起头,像是第一次见一般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本小姐不害怕,一点都不。”她机械地站起身来,“今天有一辆车开向我,很快,我以为我会死掉;昨天我走到楼顶,突然头晕眼花,站着发抖,我以为我会摔下去死掉;再之前那个送餐的人好像从包装盒里拿出了一把刀子……你用不着抱我,本小姐不害怕……”

尤露希安的身体是凉的,寒冷而僵硬。我抱着她回到房间,看着她终于闭上眼睛。养成了习惯、在她门外逡巡直到她真的睡下休息的我收集着她扔掉的废纸,发现它们起了不少变化,那些句子已经渐渐成了故事。我把它们重新整理,用尤露的名字去投稿,最后把那本大获成功的悬疑小说和成沓的读者来信留在了她的床头柜上。

她主动打开房门出现的时候我学着她的口吻:“你用不着抱我,我不是希望这个……”

可现在让我回想,谁知道我是不是希望这个呢?但那时候我或许真的没有别的期盼——那天晚上我只是安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知道那个我没法不靠近的尤露希安也有了安寝和梦境。
 


07
你要知道,如果人生非要被概括成什么词语,那大概只能是“来不及”。我会把它的每个字母都大写,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就比如,我还来不及好好珍藏的一些回忆,就已经从我的脑海里溜走了。

我第一次见到尤露希安是在自己的家里;这话说来奇怪,可仍然不够描述我的惊奇。那个夏天我只是个初来异国的学生,在报纸上登了一个寻找合租室友的广告。那改变了后面所有的敲门声响起时我的态度实在太轻便了——我披着的头发让我的后颈发痒,我一边抬手想扎起来,一边以为是邮包或信件满不在乎地开了门。

贝什米特小姐站在门口,拖着行李、抱着摞书,神情里似乎比我更加满不在乎。她打量了我和我身后的屋子,嘟哝了一个和“娘娘腔”非常相似、含糊不清的词语,又收回目光轻点了头。

“今天起你就是本小姐的室友了,海德——什么来着?”她停顿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思索着,“我叫尤露希安·贝什米特,还有你的名字真奇怪。”

究竟是哪一个恶鬼驱使,让我没有出言反驳?但她的模样给我传递的感觉并不如她的话语那么明快:她很好看,好看得有些扎眼,尤其是眼睛里透出来的光,冰冷而傲气。她像极了浑身带刺的玫瑰,傲然地开了在山崖最高的地方。

我曾经伸出手来,想把这朵我浇灌的花据为己有;但我没有听懂那朵远方而来的花对我讲过的话:“你那不可思议的表情是什么?本小姐很快就会走的——”或者说,另一个星球上的玫瑰花语穿过遥远的空间,已经渐渐飘散在记忆的维度里了。我能记得的,只有终于活泼起来的她在厨房里上蹿下跳地要求我为她做一顿晚饭,只有遇到瓶颈的她找各种理由和我拌嘴打闹,只有——只有那一个好像一直如此的突然出现却长久陪伴我的姑娘,来不及,来不及让我想清楚前因后果,花朵就要回到小行星了。

 

08
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必然会让我怀念。我们默然相对,寂静仿佛有了生命。尤露希安不知想说什么,暗红色的眼睛有着美好的光泽。她甚至还微微张着嘴,似乎下一个瞬间就会有成群结队活泼的音节蹦跳出来。但什么都没有,我们沉默在天使的航行区,所有沟通的电波信号都变得杂乱无章,微不可闻的杂音躁动了半秒,就被瞬间掐断了。我也只是看着她,指尖随着心跳在轻微地颤动。

我们俩像是陷入了看不见的泥沼,声音和意识同时被困,连时间也要凝住了。这没有道理,也没有结果,没人突然闯进来,也没谁升起拥抱对方的冲动。画面蒙上了一层尘埃,就是老旧的阁楼在清晨的阳光里缓慢浮起来的那种,雪一般挂住了尤露的头发。沉默成了一种温和的默契,我们没有变得亲近,却建立了无法言明的联系。

我以为若是我不出声地观赏一个人,就会像面对古典油画一般珍重而专注。可尤露希安是最不像画的人,她是活的,安静的脸颊、皮肤、头发下面都在流淌着跳动的气力。那会在她的眼睛里;看我一眼吧,我突然这样渴望着,视线仿佛灼烧起来。看着我,尤露,我不出声地呐喊。

她低垂的眼睛抬了起来,对上我的。未知力量强制的静音模式结束了。而我却转过头,无法看她。那瞬间开始,我了解到这将是让我触动的事情里最莫名其妙而无法言说的一件,哪怕到了很久以后、被遗忘之后,也会再次想起。

那么在以后,我是说,很久、很久的以后,我会忆起这么一个姑娘,她敲开了我的门,怀里抱着诗集和笔记本,带着行李宣布要成为我的室友。她的神情、她的声音、她脸颊上细微的疤痕,我可能都会忘记。但在某个冬天的午后,壁炉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我在昏昏欲睡时,视野里就会浮现出这么一个场景,她告诉我天使正在经过,因此我们保持沉默。
 


09
我曾听闻,一个故事不讲到十就不会结束。可到了这时候,一颗星星坠下来才让我看见光亮,我怎样叫它不要发生呢?我只好追溯它美丽的慧尾,慢慢回到遥远的天际——

这也算是比结局好的话,那么就到这里吧。


10
如果你知道,我只敢倒着讲述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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